【盾冬】 幽灵岛 2
杜根和琼斯连夜赶来，凌晨就到达迈阿密，一小时后森田也下了火车。全员到齐在海岸边集合。
乌云将天空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将近破晓也漆黑得如同午夜。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所有的渔船都收起来。海浪一改往日的温柔，翻滚着拍击海岸，溅起几米高的水花，露出狰狞的面目。
“我们的行动不合法，而且会有想不到的风险。我们很可能只有不到12小时，因为今晚风暴潮会把小岛吞掉……”史蒂夫开门见山地宣布。
森田打断他：“队长，你是指我们揍德军的时候很‘安全’么？”
“时代不同了，”史蒂夫说，“现在你们已经平安退伍，远离战火，也有了妻儿……”
杜根翻个白眼，琼斯用“又来了”的眼神看了看巴基，森田对他们耸耸肩。
巴基瞧瞧尴尬沉默的众人，又看看翻涌的海水，故意清了清嗓子，将史蒂夫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接着舔了舔嘴唇。
“继续说，我喜欢听你演讲。”
瞬间，史蒂夫的语句卡在了喉咙里，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佩姬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把细节尽收眼底。
巴基不再理会史蒂夫，转过来对咆哮突击队挤挤眼睛。
“但是我们不需要12小时，最多5个小时就能回来，晚上在迈阿密旅馆里裹着毛毯喝啤酒、跟姑娘吹牛。看看你们这些臭脸，这让我想到克里特岛那次——”
刹那，全员爆发出哄堂大笑。
佩姬一头雾水，看向史蒂夫——他依然皱着眉，却是正极力忍耐什么，但笑意从颤抖的嘴角暴露出来，那种较真又严肃的神色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琼斯一改往日温和的态度，挑起眉毛，对巴基挽起袖子。
“巴恩斯，你他妈敢再提一次——”
巴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无辜：“嘿，哥们，我可没提‘那个’——”
他说了一个单词，是希腊语。
刹那笑声更高，森田捂着肚子蹲下去，杜根直拍大腿。此刻史蒂夫都笑开了，看着巴基轻松挣脱琼斯的束缚，一溜烟跑得远远的。
“这不公平，队长。”琼斯嘟囔着抱怨道。
史蒂夫笑而不语，默许巴基戏弄他。
森田打趣道：“得了吧，‘队长夫人’比队长官衔大，你是第一天认识他们吗？”
“克里特岛发生了什么事？”
佩姬和巴基一组，一边整理船只一边问。
“潜入的时候琼斯嘴馋吃了当地‘美食’，结果坏了肚子，潜伏的时候不停放屁，而杜根不得不跟他躺在一起，敌人来之前整个无线电里都是杜根的哀嚎和他的屁声，交火时他夺了德军的坦克，打完后硬生生被自己的屁熏了出来——后来当地人翻译了才知道，那个‘美食’是专门喂猪的。”
佩姬轻哼一声，微微挑了挑嘴角。
“真是轻松的往事。”
巴基低下头，叼住一根烟，熟练地打个火点燃。颤抖的火光把他整张脸都晃得晦暗不明。
“正好相反，SSR的情报出了错误，来的敌人有三倍之多。森田差点丢了命，弗尔福斯中了两枪，最后大家打光了子弹，不得不把枪当冷兵器肉搏，琼斯夺了对方的坦克，才反败为胜。”
巴基看向她，脸上风轻云淡，但这神色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底。
“我想让他们知道，那样艰难的情况我们都挺过来了，所以这次也不会有问题。”
佩姬沉默了一秒。
“我没有从史蒂夫的报告中读到这件事。”
巴基没有回答，含义不明地勾勾唇角，继续整理船上的绳索，为小船做检查。
天色阴沉，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大海逐渐显露出凶悍的本色，在远海和岸边怒吼，向渺小的人类喷出警告。
她悄悄打量他严肃的、如临大敌的脸。
“不会有问题的。”她突然说，声音中充满了某种力量。
巴基抬起头，绿眼睛里流露出惊奇。
“我们会搞定这个，”她在强劲的海风中仰着头，娇艳的红唇微微上扬，“只要我们完成了任务就有了筹码，史蒂夫和我能重新受到重用，你也不会被左拉抓走当小白鼠。就像你说的，我们根本用不着12小时，今天下午我们就能搭火车一起回家，我给你们烤一个樱桃派，你们负责给我洗碗和打扫厨房。”
巴基舒缓了紧锁的眉头，轻笑出声，随即挑了挑嘴角——佩姬认出来，那是他准备“嘴贱”的模样。
“这可太难吃了。”
佩姬马上脱下高跟鞋砸他。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没穿高跟鞋，特别惋惜地扁扁嘴。
风暴潮即将到来，没有人愿意把船租借给他们，他们三个人用大半夜的时间跑遍了海岸，最后花了两倍价钱买来两艘安装了简易马达的木船。
六个人分为两组，史蒂夫、巴基和佩姬一艘船，其余的人一艘。考虑到气候和生存需要，他们尽可能多地在船上放了救生物资。
海里像是有什么巨兽在打架，搅动得波涛汹涌浪花滔天，出海没半个小时，琼斯的那艘船被海浪打翻了、木船顷刻间就被海浪吞噬得无影无踪。
三个人落到了海里，杜根刹那间被乱流卷走了，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
与此同时另一艘撞在礁石上，船身破了个洞。
史蒂夫当机立断跳下去救人，巴基和佩姬一起勉强将破洞堵上，尝试补救。
史蒂夫与海浪搏斗，救回了杜根，托着他爬上船，船瞬间下沉了一大截，更多的海水从破洞涌出来。
巴基意识到破洞的船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重量，将堵住漏洞的任务交给佩姬，自己跳到海里跟史蒂夫一起扶着船身游泳。
“太巧了，我正想洗个澡。”森田对杜根喊，“这次我就让着你，跟美女坐在一起的机会留给你了。”
“Fuck you！”杜根喊道，然后也跳进海里，把船留给佩姬一个人。
“注意你们的言辞！”佩姬牢牢按着破洞。
巴基立即解围道：“我们留你在船上不是因为你是女士，而是需要你保护好船，要知道，我们回来可就靠它了。”
“因为你的体重最轻，女士，”森田顺着巴基的话打趣道，“要是杜根这头长颈龙，这艘可怜的船都装不下他肚子上的肥肉。”
风浪之中，一个小岛轮廓渐渐浮现。
随着距离的拉进，史蒂夫四倍的视力看到了岛上晃动的人影和沙滩上一搜被炸出洞的客船残骸。那些人也看到了他，一部分人没命的呼喊尖叫，剩下的人彼此拥抱或者掩面而泣。
小木船勉强支撑到了幽灵岛，但几乎无法返程。小队登陆岛屿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森田瞧瞧每个人落汤鸡的模样，说道：“知道吗，我们才像是要被解救的那方。”
幸好还有一船的物资保存了下来，他们来不及擦擦身体，就将食物和水分给幸存的乘客——这些拉美人激动不已，用陌生的语言滔滔不绝地向他们表达感激。
救援小队尝试逐一检查旅客们的证件，大部分人的护照随着行李一起沉在海底，剩下的也被海水泡毁了。幸存者们用自己的母语解释什么，配上各种手势，但小队成员一个字也听不懂。
史蒂夫环视他们：“希望有人懂英语，然后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法语和德语也行。”佩姬说，“我这两门成绩都是A+。”
“噢，你有哪一门成绩不是A+吗？”森田对她挤挤眼睛。
“或者意大利语——打仗时我用这个泡妞。”巴基补充，然后用手肘捅了捅正献殷勤的森田，“日语也行得通。”
森田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滚，老子是美国人。”
琼斯摇摇头，不理会他们的插科打诨。
“看在上帝的份上，就没有人会任何一种南半球的语言吗？”
佩姬看看史蒂夫：“总之，我们需要回到岸上跟军方取得联系，让他们别在百慕大浪费时间了，把远在古巴的救援队派回本土来——还有翻译。”
杜根被什么吸引了目光，自行走到海滩边上，检查罗莎里号的残骸——客轮支离破碎，有一大半不知所踪——然后招呼巴基过去。
巴基走到他身边，看到他在那个大洞边仔细观察，用手捏起一些焦黑的碎屑，指肚碾碎了瞧瞧，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巴基知道他是爆破专家，于是安静等待他的结果。
最终，杜根把手上的碎末拍掉，得出结论：
“这是炸药，是美国自己的炸药，打仗时SSR给分给我们的就是这种。”
巴基点点头，不以为意，随后说道：
“暴徒可能在本土待过，买来美国的炸药，对付美国的船。”
杜根瞪他，巴基才反应过来不对。
“不是海盗用炮弹袭击了船，而是船内部的炸药。”
杜根点点头。
“所以这些暴徒现在在哪呢？”
他问，然后再次扫视一圈这些幸存者。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回了巴基身上。后者满不在乎，但来回变换位置的双脚暴露了他。
“怎么回事，巴恩斯？”
“什么？”巴基问，眼睛往别处瞟，就是不落在杜根身上。
“我们两年没有听到队长的消息了，SSR不再给你们分派任务——”说着说着，杜根的嗓音在出现了颤音，“这些我明白，打完仗就一脚踢开我们。我在战场上玩命，为国家奉献了一切，我不后悔，可现在都出不起女儿去好学校的钱。森田和琼斯，就别提了。我们都觉得你们在纽约可以过得更好，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巴恩斯？”
老战友的遭遇让巴基沉默了。
他下意识用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史蒂夫，看到他在远处清点人数检查护照，并不在附近，于是深吸了一口气。
“回形针计划。”他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自然，“上头想要血清制造超级士兵超越苏联，就启用那些该死的疯狂科学家，左拉和什么人。血清只有我和史蒂夫有，我知道那些折磨是什么样子，我不能让史蒂夫去——”
杜根一把拉住他，稳住他的身体，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他推开了杜根的手，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直了身子，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平静地说：
“只要把这些人救出去，我们还能像过去一样，你的女儿能去私立学校，森田和琼斯还是英雄，我和史蒂夫也不会变成小白鼠。”
岛上有103名幸存者，船员和其余的乘客下落不明，多半已葬身海底。这些幸存者中只有一个伤员，她处在昏迷之中，乘客们用木头残骸撑起支架，再用衣服给她挡风。
一位金发的女士正在照顾她，身边跟着一个微微发胖的拉美裔中年男人。森田马上接过手，给她做紧急处理，金发女士就退到了后面。
史蒂夫走上前端详伤者的容貌——棕红色短发，双眼紧闭，皮肤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一个细节闯入他的眼帘，伤者的领口有一个小翅膀花纹，和他的头盔上的一样，也和雅各布的标志一样。
他暗示给森田看，后者立刻会意。
史蒂夫打开伤者的护照，发现在海水的浸泡和侵蚀下，文字和照片都已经模糊不清，仔细辨认，能看出那是一个英语的名字。
多蒂·安德伍德。
巴基被旁边这位年轻的女士吸引了注意力，而对方也看到了他，蓝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又可爱。
没办法，他就是喜欢金发碧眼。
巴基亲自检查她的证件——和其他人一样，照片和字迹被海水泡毁了，只剩下些许字母。
他尝试拼出她的名字。
“维多利亚？——你是英国人吗？”
“是的。”姑娘点点头，声音也是温柔甜美，英式英语的发音斯文而又清雅，“能等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感谢上帝。”
“你会讲英语，真是个惊喜。我想你可以告诉我们都发生了什么。”
他发挥出对女士的风度，展露出在布鲁克林泡妞时所向无敌的笑容。
姑娘的脸蛋立刻变得苍白，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巴基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安慰。
“我、我不知道，当时听到了‘轰’的一声，驾驶室就爆炸了。船晃得很厉害，开始下沉，然后大家都在逃命，很多人都掉进了海里被卷走了……感谢上帝这里有一座岛，我们跟着木板一起漂过来，我还以为我就要死了……”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惊惧的哭腔。巴基柔声安抚可怜的姑娘，维多利亚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个中年拉美裔男人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抬手擦擦汗，准备悄悄走掉。
佩姬挡到他面前，红唇勾起完美的笑意。
“先生，我能看看您的护照吗？”
男人四处乱看，手碰了一下鼓鼓的裤子口袋，又迅速拿开，支支吾吾。这一系列反应被佩姬看在眼里，明白这个人能听懂英语。
她观察他，提了个问题分散他的注意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伤员。
“你跟她很熟吗？”
中年男人回头瞧了瞧，回答道：“爆炸前她找过我。”
佩姬借机敏捷地把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本护照。
瞬间，她愣在原地，立刻抬头端详他的脸，随后倒吸一口凉气。多年特工的训练让她立刻控制自己的语气，没有泄露震惊的情绪。
“你的真名是什么？”
“蒂亚戈·弗朗。”他用带着拉美口音的英语回答。
佩姬捏着护照，捏得指尖发白，却在努力保持微笑。
“不要害怕，你安全了，弗朗先生。”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然而男人听完仍然不禁一抖。
接着，她扬手拍了巴恩斯一巴掌。
“别再拈花惹草了，中士。”
然后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看住中年男人，自己则转身找到史蒂夫。
“他是纳沃达的核工程师，他能用简单的方法造出比原子弹威力强几十倍的核武器。我们一直努力让他不落在苏联手里。”
她低下头看了看刚刚从蒂亚戈身上拿到护照——那是一本苏联护照。
“差一点就晚了，幸好我们及时赶到。”
现在她知道爱德华在这艘船上的目的了——护送核工程师蒂亚戈前往美国。但显然任务出了乱子，爱德华也因此殉职。
史蒂夫大步向蒂亚戈走去。
蒂亚戈被他的气势吓得瘫软在地，时不时回头看向什么地方，嘴里念念叨叨：
“别、别杀我……”
史蒂夫抓住了他的胳膊，温和地说：“我们是来救你的。”
接着把他带离了人群，来到一棵树下。佩姬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手里捏着苏联护照。
“救救我！我、我还有老婆孩子！我从没做过什么坏事，我只想进行我的研究，我从没帮过纳粹——求求你不要杀我——”
佩姬拿着他的苏联护照，一针见血地指出：“博士，我们给你开出了优渥的条件——别墅、独立实验室、一大笔研究经费——可你还要去投靠苏联。”
蒂亚戈连连求饶。
“苏联人绑架了我的老婆和女儿！我不答应的话，她们就没命了——我没有办法！”
“那你愿意为英美服务吗？”佩姬问。
蒂亚戈哆哆嗦嗦点头。
“只要你们救我老婆女儿，我干什么都行。”
佩姬露出完美的微笑——她在出任务时总会如此。
“我答应你，只要跟我们走，我们会去救你的家人。首先，我们要想办法救你离开这个岛。”
“我们需要保护他，不能让苏联人得到他，不然美国的处境会很危险。我必须回到岸上跟总部联系。最多两小时就能回来。”她瞧瞧蒂亚戈，又看看不堪重负的木船，“我真应该带他一起走。”
史蒂夫看看大海——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每过一分钟，风浪就比原来更大一些，但岸边的木船只是勉强用衣服堵住了破洞。来路时他们六个人差点全军覆没，而现在佩姬想要带蒂亚戈一起返回。
“那船载你一个人都有危险，你们会一起被卷走的。”
佩姬一边思考什么，一边扫视周围的环境——岸边洒满了罗莎里号的碎片。
“你说得对，我一个人能做到，但是蒂亚戈不行。反正在这岛上他哪儿也去不了，我一个人回去跟上级报告，让他们别在百慕大白费功夫了，把救援都派到这儿来。”
“你在送死，我不能让你这样做。”
“不会有问题的，到处都是罗莎里号的碎片，巴恩斯是把好手，除了你的盾牌他什么都能修，他能帮我做弄好那艘船，至少撑到上岸。”
史蒂夫反对：“我可以游过去，一个人。”
佩姬挑挑眉，双手抱胸，讥讽道：
“然后杰拉德会因为你‘擅自行动’把你关在捕兽笼里送进医学部——”她一瞬间明白自己失言，于是立刻放缓语气，安慰道：“放心，这种小风浪要不了我的命。”
史蒂夫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你也是擅自行动。”
佩姬双手叉腰，露出智商受到侮辱的神情。
“我能搞定他，而你，除了惹怒他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说着，她就转身走向岸边，同时伸手招呼一旁的巴基。她对他说了些什么，巴基不赞同地摇摇头，又把目光投了过来。史蒂夫不表态，巴基思索了几秒就收回了目光，和佩姬一起围着木船转了几圈，就拿了几片木板对小船进行修补，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史蒂夫远远望着他们的互动，努力用四倍听力捕捉海浪声和风声中的对话。
“让我去。”巴基说。
他看到佩姬扬起了眉毛，嘴唇动了动。那些语句被呼啸的海风撕碎了，他只能听到“实验室”“小白鼠”两个词，紧接着巴基就闭上了嘴，不再讲话。
几分钟后他们修好了船，佩姬赶在风浪更大之前出发了。
刚一到沙滩上，她就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马上搜寻逃跑路线——随后察觉到对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封锁了附近的海岸线，海军的巡逻艇在岸边蓄势待发，实弹荷枪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在待命。
她的登陆立刻引起对方的警戒，一时间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她。
“呼叫海军五月花号——”她听到了士兵用对讲机说。
在这一群人中，有一个中年男人一边稳住局势，一边向她走来。
“还不用惊动五月花号。都放下枪，她是我们这边的。”
雅各布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边，装作亲密地搂住她的腰，隐秘地胁迫她往前走，动作就像一对久别的情侣。
“‘我们这边’？”佩姬别有用意地重复他话语里可疑的部分。
雅各布显得无所谓。
“刚刚逮住了几个苏联特工，又捞到了几具船员的尸体，他们有些神经质了。”
佩姬想到了蒂亚戈，明白这些特工为什么来的。她的目光迅速在沙滩上扫了一圈——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正在有序登船。
发觉到了她的动作，雅各布平静地说：“那是救援队。”接着语气一转，“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优秀，居然抢在了我们前面。”
救援可用不上枪弹。佩姬想。
雅各布脸上无波无澜，似乎一切尽在掌握，抬手从她的腰上摸走了微型手枪。
“你知道，我结婚了，史蒂夫的醋劲可是很大的。”
雅各布挑挑眉，颇为讽刺地哼了一声。
“如果他能把放在巴恩斯屁股上的注意力分给你一半的话——你们默契和熟悉程度不足罗杰斯和巴恩斯的十分之一。”
佩姬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充满说服力，来保护史蒂夫和自己的前途：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每次都配合出任务。”
雅各布置之不理。
“我对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没兴趣。我的上司说从未派过任何支援，而美国队长正在休新婚假。请相信我没有任何恶意，卡特特工，否则你一上岸就被打成筛子了。”
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平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道路上空无一人。
雅各布带她走进海岸附近的一所房子，而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个SSR的秘密基地。似乎是因为匆忙离开，办公桌上的收音机还开着，电台播报有风暴潮登陆迈阿密所以政府封锁海岸线的消息，以及美国救援队在百慕大毫无进展、数万人自发为罗莎里号祈福的新闻。
雅各布一把关掉收音机。
“你们早就知道罗莎里号不在百慕大。”她从容不迫，用了肯定句。但上头还是派出了声势浩大的救援队在古巴海域进行搜救。
雅各布没有回答，而是让她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为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摩卡。
“刚从海里出来，你一定冷坏了。卡特特工，你和那个只会打仗的刺头不一样，你是个明事理的人。虽然时间紧迫，但我相信你值得我花点时间来好好谈谈。”
史蒂夫望向波涛汹涌的海面，眉头紧锁。
“你看起来有心事，甜心。”巴基靠到他的身边，“现在船找到了，人也得救了，只要等卡特带救援队回来就好了。”
“数不清的舰船在古巴海域搜救，可真正的罗莎里号却在美国自己的领海，一百多名平民被抛弃在荒岛上等死……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知道船在这儿？”
“我们不是专业的搜救队，还是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巴基想了想，那些乘客都是不会英语的拉美人，于是对史蒂夫说道：“刚刚杜根发现的，船从内部爆炸，不是遭遇了海盗。”
史蒂夫立刻看向他，目光疑惑又警觉。
巴基压低声音补充：“是美国的炸药，打仗时SSR发的那种——一开始就有人带着炸药上了船。”
史蒂夫眉头皱得更紧，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他回身看了一眼坐立难安的蒂亚戈——咆哮突击队正在轮流盯着他。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巴基耸耸肩，看似满不在乎，实则满腹心事。
史蒂夫自顾自说道：
“现在是我们跟苏联冷战，如果蒂亚戈博士落入苏联人的手里会引发世界大
战——那如果他在我们这边呢？”
巴基愣了愣，但没有意外的神色，仿佛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接着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根烟。这是当年霍华德为了他出任务而特意改造的打火机，泡了海水还能继续用，这也想让他想起了那些战争时见不得光的脏活。
“宝贝儿，你的小脑袋瓜想太多了。相信我，有时候什么都不想比较好。”
史蒂夫摇头，充耳不闻。
“不会发生战争。因为双方势均力敌，一旦打起来两边都没有好下场，特别是核武器，所以没人敢轻举妄动——”他的目光飘到了蒂亚戈身上，“但如果这种相互制约的平衡被打破了呢？”
巴基凝望他。
“你不希望他在我们手里？”
史蒂夫回视他，四目相对，似乎望穿了内心。
“我不希望‘力量’在错误的人手里。”
巴基点点头，吸了一口烟，两颊凹陷。他这个动作让史蒂夫有点分神。
“你知道，每个人都会为了‘力量’不择手段，所以苏联人绑架了他的妻女。”
“然后我们把他绑来美国。”史蒂夫默契地接过话。
巴基的话语总是那样的轻描淡写。
“因为不可能冒着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风险去救他的老婆和女儿，一旦把他绑来了美国——”
“这样会激怒苏联人，对他的妻女下毒手，然后他就会对美国死心塌地，疯狂制造核武器报复苏联。”
史蒂理所当然的接下巴基的话，然后皱起眉。
“啧，我讨厌政/治。”
“为什么我有种预感，你准备做傻事了？”
史蒂夫并不隐瞒：“从这里出去之后，我要去救他的妻女。”
巴基用口型说“我就知道”，出口的却是：“风险很大。杰拉德要是知道了，就不是免职这么简单了，他就有了正当理由把你锁起来，然后送进……”他的后半句卡在了喉咙里。
“我不让他知道，我可以一个人去。”他倔强地昂着脑袋，“我不能放任无辜的人被绑架，遭受折磨。”
“我可要跟着你，免得你犯傻。”
“巴基，你不必……”
“你不能阻止我，有两位女士等着我英雄救美呢。”
史蒂夫用湛蓝色双眼凝望他，他才收起了玩笑的态度，耸耸肩。
“……我这样做是因为你是对的，史蒂夫，我们在努力救下更多的人。每一个人都值得——如果不是你这样的想法，我和杜根他们就都死在九头蛇的集中营了。”
巴基转到他面前，用目光抚摸他紧皱的眉头，接着深深吸了一口烟，张口就把嘴里的烟雾吹到了史蒂夫的脸上。
像一个轻柔的、有实体的吻。
“而且，你永远也不会是一个人。”
史蒂夫的神情马上舒缓了，脸颊浮现红晕。
巴基满意地露出笑容——这些天来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爱说笑，但只有史蒂夫知道他的笑意没有达到眼底。
这让他想起那些战火连天的日子，爆炸声此起彼伏，巴基累得快睁不开眼还是努力逗大家开心。空袭时他固执地要跟史蒂夫在同一个散兵坑里，为了能够同生共死。夜里他们抱在一起取暖，听坑外炮弹落在咫尺之外，巴基絮絮叨叨说着战后的琐屑——要堵住西边那扇漏风的窗户、换掉吱吱响的铁架床，每个周末都要煮一锅奶油鸡肉汤。
战争胜利那天我们要做一整天的爱。巴基说。
史蒂夫愉快地哼一声，嘴角上扬：应该先洗热水澡。
一边洗一边做。
史蒂夫安静地倾听，任由他为他们描摹美好的未来。那时，超级英雄也只是个平凡人。
他总是能读懂他，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条件下支持他陪伴他，让他不至于孤身一人为自由而战。
他抓住巴基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上帝啊，他那么漂亮，比全世界的姑
娘都要可爱动人。他想念他的气味，想念他皮肤的触感，想得欲火焚心。
“咳嗯。”
森田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我不想打扰你们亲热，也不介意看上一段儿现场版，但是多蒂——那伤员醒了，你们最好自己去看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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